“却是什么人?”

裴敏儿问。这几日零零散散来的几拨人,都是无关紧要的卖艺人。只怕今日雨大,也是避雨的顺便求个生意。

“是一个老头,带着一个小娘子,还有一个小小娘子。”

“啰哩啰嗦,究竟是做什么的?若是卖艺的,便送几文钱,好生送了去。”

裴敏儿蹙眉,婢子的话说不清楚。

“是。”

那婢子领命回去。

这里小芹跟小二说:“我家娘子的意思,就是你且照了我家娘子的原话说给你主人,问一问可愿意。也说不定,你家主人一听是懂得的,便送给我家娘子了,也是缘分不是?”说完想起什么,又问,

“还有一句话,那公主的客人既不留名姓,怎的这画却给了你家主人?”

“姐姐问的是。这却有个故事,那日公主请的都是些贵人,也有几个名士。酒酣耳热的,就唱曲行令。行到这位客人处,他那日也手气不好,他得的令竟是倾其所有,这位客人很是豪爽,将身上带的金叶子和所有值钱的玩意儿都解了,送给公主。待到下一个令,要他给主客送坛新酒。可是他已没了银钱,又不肯开口跟席上人借,就跟我们主人商量,画一幅小画,若主人喜欢,就换一坛子新酒来。画好之后,我家主人极是欢喜,送了十坛好酒上来。”

“这个可是豪爽的紧。那为何不留名姓呢?”

“客人说了,自古名士多寂寞,唯有饮者留其名。自己酒量偏又极差,因此,便不留也罢。”

“可是玩笑呢,他倒自称是名士的?”小芹咂舌笑到。

“主人竟也不跟他多说,拿了画就走了。小二琢磨,不是名士也胜似名士的,身份又尊贵,还肯服输,便是脱了衣服换酒,也没这份洒脱。”

“快去吧,刚才我家娘子的话可记清楚了?”

“娘子得再说一遍,里面几句要紧的话,若说不清,耽误了娘子的事,小二的斯文罪过可是大了。求娘子再教我。”

裴敏儿只得又说了一遍,小二嘴里利索,跟着学了一遍,口里念叨着“假精灵鳞,。。。如云之翼,。。。背负太清。。。。阮夫子。。。”留下一个看门的伙计嘱咐了几句,就去了。

“娘子,这话可说的拗口,那主人会结这个缘吗?”

“你不知道,爱屋及乌,真正喜爱的东西,却不是以金银来衡量的。我听刚才小二说的他家主人,再看看他的这个雅室,必定是个爱字画如命的人。我说有个阮夫子的同样的画,他这个又能接上,可是一大雅事,若能给了我,就是不教文雅寂寞的意思。若我琢磨的不错,他是断然肯的。”

这时婢子又来了,说是那几个人收了钱,却不走,非要给主人唱一曲什么“绿幺”才肯走。

小芹道:“什么曲子,这会子也不想听的。再多给些银钱,打发了走罢。”

裴敏儿听了,不发一言,抽身就走,小芹一见,连忙跟上,嘴里念着:“什么没听过的曲子,娘子这么着急。也不等我一等。”

。。。

。。。

回到曲江烟波,见一个老叟,须发皆白,身上破破烂烂的一身旧衣,带了琵琶,背对着门坐着,旁边立一位少女,眉眼低垂,身材窈窕,只是也是一领旧衣,只是干净一些,颜色都洗得快褪去了,残余淡淡一抹轻绿,依稀能分辨出来。

老者左旁还有一个小姑娘,穿的却是半旧,颜色样式也是素雅,但衬了那粉白小脸,黑黝黝的眼珠子,得体大方的很。小姑娘此刻撅着嘴,嘴唇粉红娇嫩,听了脚步声,回头拿眼去瞪来人。正好碰到裴敏儿的目光,也不畏惧,直直的又白了她一眼,转身静立在老者旁边。

“老人家,可是有曲绿幺可听麽?”

老叟缓缓转身,端详了一眼敏儿,“这位娘子,我们确是有绿幺之曲。若想听,便请上坐。”

裴敏儿依言坐下,见老者略调调音,一声裂帛响起,跟外面的雨声一起,琵琶声音脆裂高亢,雨声如丝如缕,二者缠在一起,立时,整个曲江烟波似无人一般,都安静下来,静静的听那乐声在天地间弥漫开。

约有几个段落,那小姑娘张开歌喉,也跟了琵琶的韵律吟唱起来。

小孩子的嗓音虽未如成人般稳定嘹亮,却清脆响亮,带着女孩子软软的没有变声的儿音,淳朴可爱,一曲下来,犹如天籁,小芹跟敏儿都听呆了。

这时,旁边那个少女用手比划,大约是问还要继续吗?老者摇摇头,说道:“歌却只有这一曲,娘子听了觉得如何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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