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儿郎这时抬头问道:“老人家哪里人氏?之前可从未见过您咧。”
“老朽山野闲人,四处萍踪,这次访友而来见这里山水有出尘之美,好生喜欢,便想在这暂居一段时日,听小娃儿这话,可是祖居此地?父母都以何为业?”
“俺家本也不是这方人氏,只十年前才迁居于此,俺爹便是村里学塾的先生,俺娘在家里设了一个医馆。”小儿郎说到后两句时脸上颇有得意神色。
老者不屑说道:“哼,又是一个酸儒,只知埋首诗书,枉学礼乐,空说尔雅春秋。”
小儿郎脱口道:“哈,莫笑我辈中庸,诸子大学圣贤,胸怀易甲,论语后书史记。”
老者嗤之以鼻道:“哼,小儿夸口,当知学问学问,边学边问,虚心下问方可上达通知博学,怎奈实在半身黄毛。”
小儿郎不假思索便说道:“哈,老叟卖尊,确是可笑可笑,不可不笑,开口大笑何必小觑不才小可,可怜无齿一头白发。”那无齿二字从他嘴中缓缓说出,大有耐人寻味之意。
老者有些恼道:“小后生自傲妄言不尊老朽,放肆恁大胆轻狂。”
小儿郎呵呵笑道:“老前辈空潭垂纶虎岩在下,收杆且少安毋躁。”语中玩味之意更甚方才。
老者听小儿郎这般说来,一时忍俊不禁,心想无耻也罢,空谈胡言也罢,亏他一个黄口小儿倒也伶牙俐齿,且不与他一般见识。他转口笑道:“我倒要问你,为什么老是盯着水里看?难不成这水中鱼儿间有你的好朋友,怕被我老人家钓起来大快朵颐?”笑脸中满是取乐之意。
小儿郎满不在乎道:“老人家错了,我伙伴儿都到后山采枇杷去了。老人家一人在此,又以直钩垂钓,是您把它们当成朋友才是真,您与水中鱼儿忘乎戏耍,其乐陶陶,兴起都忘记了说人……只说鱼儿听的懂的话。”
小儿郎出言无状,垂钓老叟不以为意,笑道:“对呀,我说的话你可是句句都听了进。”
小儿郎终于一时语塞,蹙眉思索应对,稚嫩的小脸腮憋屈的红彤彤,垂钓老叟哈哈笑道:“小娃儿,不服输是吗?”
小儿郎输阵不输人,粲然一笑,说道:“学不如人,秋野虽还只是个黄口小儿,还知败而不服是大耻,还知尊老是大德。”
“哈哈,黄口小儿还说大德?说来说去,还不是在怪我这个老人家以老欺小么。”
小儿郎含笑不语,却是一脸“原来你也知道”的表情。
垂钓老叟笑道:“你这小娃儿倒是真与那些顽童不同,还懂的看出我老人家垂钓的一些细微来。”
原来,这老人家不但是以直钩垂钓,而且那些鱼儿每每在要咬住直钩上那窜着的一点鱼饵时,直钩总能险险滑开,让鱼饵堪堪逃过被吞食的噩运,这怎不让那小儿郎感到奇哉怪哉。
“小娃儿倒是有些眼力,你觉得很奇怪是吗?其实也没什么,那只不过是老人家我玩的一个微末道行而已。”
小儿郞闻言抿嘴不语,拿眼斜瞧老者,一脸绝然不信的神色。
老者见状也不说话,他把鱼竿斜插在石缝间,缓缓伸展左手,虚空向着湖中作弱柳抚风之状,不些许,那残浮在湖面上的雾气竟似几屡轻烟般向他掌中汇拢,慢慢聚成一团,在他手掌上空飘悬。
小儿郎惊瞪一双大眼,张着小嘴,下巴便似要掉下来。
老者似乎已是耍的兴起,他掌心微微向上一托,雾团随之像轻盈透明的水囊一般鼓动,渐渐幻成一朵莲花。
他左手轻轻往前一推,雾莲旋转向外飞飘,莲叶一片一片脱落,老者站起身来,望其身形虽只比小娃儿高出个头,但气魄渊雅中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仰视膜拜之感。
老者脚着芒鞋踏在片片飞落的莲叶上,凌空虚步,走到那鱼竿末端后随之轻飘飘上下荡漾,他负手而立,神釆飘逸。
惊心动魄中,小儿郎许久才能吃吃问出两字:“神……仙……?”。
老者看那小儿郎痴呆模样哂然一笑说道:“这世间是有凡人修道成仙之说,只是老朽与那相差却是还有十万八千里。”说着,只见他身势微微一沉,接着便似被鱼竿弹起,一个轻飘飞落回方才那块石上,姿态云淡风轻。
“不是神仙那怎么能有这般腾云驾雾的本领?”
“这是武学修为,是习武之人的上乘武学境界。”
“武学修为……习武之人都能这般吗?”
这是一个偏远的山村,民风淳朴,纵然不算与世隔绝,却也甚少与外界往来。这里的乡民与世无争,世世代代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,就算是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,大多也寡见少闻,更别说他这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娃儿,自然坎井之蛙。
那老者摇着头微笑道:“呵呵,哪有那么简单,上乘武学境界是历尽磨难,百折不挠修炼而来的。”
武道,是条极其艰辛的路,只有走过的人方能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,能不能坚持走下去,自己尝试了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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