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华竟是痴痴地望着那把不惑一整夜,窗外的雪停了下,硬是也撑了一整夜。

推开阁门,依稀的晨光勾勒出冬日应有的样子,白雪皑皑,小路通幽,寒梅独绽。

“昨日……可发生了什么大事?”处理好那滩血水,安华提起精神问婢女。

婢女面容依稀带着惶恐,声音颤抖道:“昨夜京城里白府的公子被人刺杀,今日已经去了……”

安华面容微怔,唤婢女退去,良久轻轻捂住面容,肩膀轻轻颤抖,竟是笑了出来。

白府公子常以诋毁安王府为乐,温佻此事未尝没有他的参与,如今死了,大快人心。

笑着笑着,她留下了两行清泪,泪痕未干,她默默地凝视着不惑,唇微微颤抖。

“真是一个笨蛋……”

安华轻轻拭去泪水,面容隐隐泛上几点自然的红晕,她凝视着眼前白雪茫茫,轻轻呢喃,话语化作风中氤氲的雾气。

…………

天宝五年,安小世子离开安王府,前去天山派学武。

辒辌车一路颠簸,安华被墨色狐裘笼罩,一双眸子氤氲着一池墨色。

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。若非群玉山头见,会向瑶台月下逢。”

安华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,随意将诗篇丢弃在案上。

“一代诗仙,居然也会为那个女人倾倒。”

安华望着一旁被布条紧紧包裹的不惑,微微掀开墨狐裘,将它搂在怀里,感受那冰冷的温度,轻轻叹了一声。

暮色未沉,大雪纷飞,离着天山派,仍是很远。

丫鬟轻轻撩开帘子,一阵刺骨的寒风涌入,安华睁开双眸,只见她道:“殿下,下人的煤炭用光了……”

安华按压了一下眉角,微微叹了一声,浅声道:“把我的金丝煤拿去给他们吧!”

丫鬟并未道谢,随手将辒辌车内的炭盆端走了,没过多久,车内渐渐渗入了冷意。

安华隐隐听见外面的争论声,似有人在争论不休。

“世上哪有什么天山派?!简直是痴人说梦。”

一句话尖锐地刺入安华脑中,安华微微蹙眉,长长叹了一声,搂紧了衣物,眼皮微沉,平日里温和的安神香窜入鼻中,她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……车内的温度越来越低,安华微微一颤,悠悠醒了过来,手脚隐隐泛着寒冷,辒辌车似乎停止了移动,她微微扶额,撩起了帘子。

车外大雪纷飞,黑沉沉的一片,寂静无声。

安华略略有几分无措,轻声唤道:“有人吗?”

声音划破了山谷的寂静,无人应答……

安华下了车,雪没过脚崴,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,每一步都深陷其中,她环绕着马车,重莲剑不见了,后面几个装着随身物品的车子早已不知去了何处,而自己这辆主车的马也被人挪走了。

她……被人抛弃了。

安华怔怔地想着,回过神来,声音略带几分颤抖,大声道:“有人吗?!”

声音徘徊在山谷不散,安华只听到自己的回声一遍遍地回响在空旷的山谷里,没有答话。

安华捂住自己的脸,轻轻地坐在地上,望着眼前大雪纷飞,染白了她的长发,一点一点地夺去她的温度。

要这样完了吗?就这样结束了吗?

安华轻声呢喃,满目惶恐。

安华轻轻摩挲着墨狐裘,摸索到了怀中的不惑,她眸色微亮,撕扯开来那一层层包裹的布条,不惑再次出了鞘。

她……还有不惑啊!

重新拾起了希望,安华撕扯下辒辌车上的帘子,缠绕在拾来的木棍上,用火石生起了,木棍,紧紧搂住衣袍,向雪的深处走去。

他们应该没有走远,应该赶得上。

安华抱着这种信念,一步步地向山谷深处走去,不顾着冻得青紫的手脚。

大雪愈发狂暴,安华几乎睁不开双眼,只有怀中隐隐发亮的不惑在提醒她保持清明,她步伐开始虚浮,自知是若是再这般就再也走不下去了。

远方似乎传来一声轰鸣,安华抬眸,望见无数白雪从远处山巅倾泻下来,她心跳漏了半截,匆匆向远处的山洞赶去,大雪瞬间掩埋了安华的身体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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