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辰大宴三天,极尽奢靡,极尽繁华。
那一场血溅宫宴,似乎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被杨玉环的生辰所掩埋。
安华索然无味,这一日因为唐昭强行压下锁灵蛊,日日都在调息,而他也只能守着唐昭,寸步不离。
安华眸色微沉,眼眸轻敛,清隽得不似男子的面容隐隐覆上一层阴云,纤长的手指轻轻点着石桌,暗自想到:本来就应该避一避锋芒,玄宗向来与安王爷不对头,看到他活得好好的,自然也是不对头,既然都不对头,还是不要两看都生厌了。
转念又想:若是不去这生辰最后一宴,岂不是拂了玄宗面子,触怒了君王?
沉思中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,安华回过头去,见唐昭缓步走出来,随意道:“出来了?”
虽说是随意地说着,安华的目光却是半点没有离开唐昭,他专注地望着唐昭,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。
安华的目光滑过唐昭平淡无奇的面容,落在那双极其美艳的桃花眸上,这双眸子不复迷醉,是难得的清明,这双眸子太精致了,精致得似乎不属于这张普普通通的面容。
安华曾经没有发现是因为这眸子总是迷离混沌的,如今这眸子一下变得澄清起来一看却是感觉十分奇怪,唐昭的样子只算是清秀,清秀到太普通了,却有一双这么美艳的眸子,似乎这张面容是故意那么平淡来冲淡这份美丽的。
唐昭躲过安华的目光,眸子再度变得混沌迷离,他浅笑,略带几分调侃:“殿下莫非想我了?”
语罢二人一怔,察觉到这话语间的暧昧时,唐昭暗骂自己是怎么会昏头昏脑这么调戏一个男子的。
安华见唐昭一脸懊悔,不知为何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情,笑道:“嗯。”
唐昭一向控制着完美笑容的脸隐隐有几分崩溃,他暗道这安小世子不知何时跟着自己居然学坏了,暗自祈祷安王爷在天之灵不要向自己吐口水。
唐昭几秒间恢复了正常,低眸理了理衣冠:“今天生辰陛下有何打算。”
安华笑道:“纵情声色,还能如何?”
唐昭唇角略勾,倒是出奇地为那普普通通的容颜增了色,添几分少年的英气:“走吧。”
安华望着那修长的身影,微微蹙眉,有几分不确定他的身体是否好了,但还是随着唐昭前去。
…………
扶摇宫内,歌舞升平,玄宗半醉,倚靠在杨玉环身上,安禄山得了势,也喜颠颠地与同朝官员对酒。
歌舞愈加欢愉,众人沉浸于这一片声色间,忘了时间……
杨玉环眼眸流转,柔媚一笑,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依附在玄宗耳边细细耳语,玄宗听罢大悦,紧紧搂住了杨玉环。
杨玉环离了位,轻移莲步,步步生姿,一袭红色霓裳胜雪,她扭转腰肢,动作轻盈,极速旋转,霓裳展开,如一朵花瓣绽放,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,恰似芍药齐齐绽开,分外倾城。
玄宗平生最喜欢这西域传过来的胡旋舞,如今美人一舞,分外多姿,不禁龙心大悦,沉浸于舞姿曼妙,不可自拔。
安禄山的眸子从未离过杨玉环,见此美景,吞咽下涎水,笑道:“阿母此舞甚美,待我一同舞蹈!!”
语罢,安禄山飞身上前,肥胖的腹部并未让他有半点阻碍,他飞速旋转,疾旋如风,如同一个旋转的大秤砣,一时间破坏了这美感,一时间众人哄笑,玄宗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。
安禄山不恼,笑道:“能引陛下和阿母大笑,微臣此生足矣。”
唐昭只觉得辣眼睛,早早挪开了眼,望着一旁专注的安华侧脸,不言。
安华长相十分清隽清隽,是舒朗的秀美,他的侧脸线条柔媚,眉宇间尽是一片温雅,他容颜甚美,甚至是不同于寻常男子,却又不阴柔,那种病态的文弱恰好地中和了这美。
若说美人,那必定少不了安华,但安华必定是这病美人。
玄宗笑着,目光不经意间滑过了安华,微微蹙眉,眸色却是微暗,似闪过什么黑沉沉的东西,好像在厌恶憎恨着什么。
玄宗轻酌一口温酒,轻轻搂过杨玉环,笑着开口:“前几日不见我的侄儿,今日可算是看见了,长得真是和我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弟一模一样。”
众人哗然,不知玄宗在与谁说话,四处查看。
杨玉环浅笑,目光望向安华,意有所指:“陛下可是说那被剥夺姓氏的安王爷之子?”
众人方才知晓,望向安华,窃窃私语起来。
世人皆知唐睿宗李旦颇有一些风流韵事,也有不少的私生子女,但真正放上台面让人嘲笑的只有那连皇姓都没有的安王爷,安王爷生母不详,唐睿宗见其长相俊秀,方才封了一个闲职王爷,谁料到那安王爷野心挺大,几番碰触兵部,政事,惹得玄宗登位后很是不悦,后来倒是没有那个富贵命,在玄宗三番五次的警告下吓得翘了辫子。
安华感受到众人聚集的目光,面色波澜不惊,只是紧紧地攥住了手,身体紧绷,面色依旧从容。
不知为何,唐昭望着安华纤瘦的身子,看出了几分孤寂和倔强,一如同初见时,那个孤立无援,却依旧清傲的小世子。
唐昭有点觉得,这般倔强脆弱的安华,才是真正的他,而那般圆滑谨慎的样子,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盔甲。
玄宗目光扫过安华的眉目,与安王爷是极其的相似,目光愈发冷,笑容依旧和蔼:“安王爷当年一曲胡旋舞可是哄得父皇满心欢喜,不知侄儿可有进步?”
语罢,众人哄笑,知晓那安王爷乃是一个草包废物,也就胡旋舞能讨一讨先皇欢心。
唐昭隐隐有想要杀人的冲动,手上青筋暴出,只当是这些人过于呱躁,想要眼不见为净。
“臣遵旨。”
安华却是低声道,轻轻站起了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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