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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份傍晚的河溪村,泥地里的热气还一个劲儿地往上冒,邻水的杨柳怏怏不振,树梢上还有聒噪的知了。这样的天气,村里的孩子都到溪里玩水,唯独沈胥不同。

他是唯一一个想下水,却不能下水的。

从小他身子就虚,前一阵子还得了一场大病,最后送到嫁到苏州府的姑姑家,在那边调理了大半年,这才痊愈。

本来他连沾水的地方都不能靠近,幸好有弟弟沈安跟母亲担保,保证不让他下水,他这才得准在岸边坐着。

看着平日里好静的弟弟都挽起袖子到水里捉鱼捉虾,沈胥可以说非常郁闷了,看了两眼,索性靠在草坪上,凝望着泛红的天空遐想。

怎么就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呢?

他衔着一根草,回想起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——一位即将大四毕业的广告系学生。

如果没有意外,再过几个月,他就要步入职场,跟自己的许多前辈一样,被人戏称为广告狗。

可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,当眼睛睁开时,他莫名其妙就穿越了,还李代桃僵在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身上。

经过他这段时间的旁敲侧击得知这里是明朝,严州府淳安县下辖的一个小村庄。

值得一提的是,这里虽然是明朝,天下也姓朱,但开国皇帝却不是朱元璋,历史的节点似乎在元代之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偏移,导致这个世界既是熟悉的明朝,却又有些两样,至少沈胥目前看来,那吃人的封建礼教被弱化了许多。

“二哥,快看,我捉到虾啦。”溪水里沈安兴奋地喊道。沈胥轻轻一瞥,看到沈安手里捏着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小虾米,笑道:“这么小的虾米有什么用?掐头去尾还不够塞牙缝的。”

一听这话,沈安缩了缩脖子,赶忙把小虾放了。沈胥笑笑,不再理会。

沈安如今七岁,心性纯良,已到了蒙学的年纪,只不过沈家并不富裕,靠着那六亩薄田过活,这束脩的钱到现在也还没着落。

眼看就要到邻村的郑夫子收学生的日子了,若是错过,就又得等上半年,这段时间他们家可没少为这事烦心。

这不,他那位已经十六岁的大哥沈易,便整日上山搜罗,盼望能打到些野味好去换钱。

沈胥十四岁,也算是一个小大人了,可他没有大哥沈易的好身手,身子又孱弱,不仅帮不上什么忙,家中为他的病还花了不少的银子,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捉襟见肘。

得想个法子赚钱才行。

沈胥怎么说也两世为人了,不说光宗耀祖,起码别给家里添麻烦吧。

好在他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几百年的先进经验,只要找准方向,混出点名堂应该不难。

不过科举是不可能了,他已经过了蒙学的最佳年纪,而且他也明白自己不是一块搞学术的料,所以只能另谋出路。

作为穿越者的崛起神器科举已经没得选,那还能选什么?

思来想去,沈胥想到了老本行,广告。

如今的明朝政局稳定,百姓安居乐业,商贾往来繁荣,正是广告从业者最理想的沃土。

这个时代,人们还未完全意识到广告对于商业的重要性,那些商户的经营模式也都墨守成规,没多少新意,凭借着几百年先进的经验知识和那些令人惊艳的营销案例,完全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。

如果是历史上那个明朝,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基本为零,但是这个时代嘛,思想稍微跳脱一点应该也不成问题。

从记忆里看,这个时代的明朝对商贸不说推崇,起码也不抑制,士农工商的阶级虽未改变,但商人已无需再受士大夫们的诟病。一些自知在科举上无法再进寸步的读书人纷纷弃文从商,让这个行业不缺乏人才。

在这样的环境下,哪怕是一些跳脱的点子,在经过化用之后,也容易被大众所接受。

“哎呀,沈安,你看你,把我的鱼都吓跑了。”底下溪水里,一个牛气哄哄的小胖子寻摸着一条小鱼,正巧小鱼游到沈安附近,他目中无人地推了沈安一把,沈安没站稳,扑进了水中,那溅起的水花动静之大,导致鱼儿瞬间没了影。

他非但没有半点内疚,还指责沈安吓跑了鱼。

沈胥赶忙过来扶起沈安,问道:“没事吧?”又皱着眉头对那胖子道:“你推了人连道歉都不会?”

“二哥,我没事,你先上去,娘要是知道你下水了,我可要被臭骂一顿。”沈安身上湿透了,却依旧噙着笑,没有怪罪对方的意思。

“我还没怪他吓跑我的鱼呢。”那小胖子哼哼了一句,低头管自己捉鱼去了。

沈胥看着小胖子溜走也无可奈何,这小胖子是村里土财主的儿子,平日蛮横惯了,说教再多也无用。

“咱们走。”他扶着沈安上岸,在一块岩石上坐下,说道,“等晒干了再回去。”要是就这样回去,指不定又是一顿臭骂。

老爹沈无复还好,早些时候读过几年书,是个童生,后来觉得考取功名无望,便专心在家务农,是个不折不扣的乐天派。

老娘柳氏就没这么好说话了,一双丹凤眼,整一个泼辣劲儿,脾气一点就着。

沈安拧着衣袖点点头,深以为然。

“爹说娘以前很温柔的,吃饭都抿着嘴吃,你觉得可信么?”等着衣物晒干的间隙,沈胥没头没脑的突然问了一句。

“娘操持家务定然有不少烦心的事情,久而久之,有时候性子急了一些也是可以体谅的。”沈安道。

沈胥点点头,正见大哥沈易从远处走来,背后的箩筐装得满满的,想必是收获不少。

“大哥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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